四個人如今都是不用休息吃飯的靈魂狀態, 雖然本人對此頗多怨懟，可真要是做信息收集這種工作，這種狀態還是挺方便的。

一個晚上的時間, 四人分工合作，很快便找出了當前的一些世界背景。

這是個現代化程度和災厄紀前的葉懸光所在世界差不多的位面。只是在五年多前, 無論是網絡上還是現實中，都開始大量流傳起了各種靈異故事。

一開始沒人當真, 因為確實有著對靈異存在相當愛好的小眾群體。可是隨著這些靈異故事越來越多, 人們漸漸發現那些被發在網上的靈異事件可能不僅僅是虛構的故事。因為他們自己的身邊也出現了種種無法用科學解釋的現象。且這種現象還有集聚效應, 即越是鬼怪傳說盛行的地方, 那裏的靈異事件就越兇殘恐怖。

政府在民眾開始廣泛察覺之前迅速行動，他們全面封鎖輿論，嚴格限制靈異事件的傳播。這樣快速的應對確實在一段時間內起到了效果，大部分的人都還不知道世界發生的變化, 可終究是治標不治本，因為靈異事件並沒有從根源處被解決。一旦普通人遭遇鬼怪，他們的恐懼依然能為這些東西提供養料, 讓它們快速壯大起來。

“他們沒想過找些道士和尚什麽的來驅鬼嗎？”葉懸光很是好奇地問。

一般來說，如果一個文明出現這種靈異傳說, 都不會缺席一些驅鬼的超凡存在。驅魔人和尚道士牧師什麽都好。如果這個世界的政府真的從那麽早就開始試圖解決靈異問題的話, 應該會先尋找這些超凡者才對。

謝如期說：“這就是這個世界和我們的世界不同的地方了。在他們的文化中，關於與鬼怪對抗的超凡存在, 似乎已經湮滅在了歷史的長河中。像是道館、寺廟、教堂、神社……全部都不存在。也就是說, 他們的文化從根子上就是一個鬼怪占據無敵地位的失衡存在。”

葉懸光先是點頭, 然後就又楞了一下：“那不對啊, 魔方設定裏面, 鬼車在這個世界的種族屬於上神。可是如果沒有我的任何傳說流傳下來, 我又算什麽上神呢？”

第二天早上，尤家一家三口都非常正常。尤父尤母去上班，尤安安去上學。臨出門前尤母還叮囑尤父晚上早點回來，兩個人一起把天花板上的黴斑清除掉。誰都沒再提起過樓上人頭的事情。

看起來，就像是他們已經把昨晚發生的事情中不科學的部分自動忽略了。

葉懸光四人組跟在尤安安身後向學校飄去。

不是他們下決心要保護這個少女，只是葉懸光發現，她感覺到的自己丟失的那八個頭的位置剛好和尤安安的學校重合了，所以幾個人正好順路。

學校的某塊土地下面埋著頭顱……這個設定和這個世界的恐怖氛圍還是挺搭的。

白天的時候，這世界看起來非常的正常，看不到半點靈異的影子，葉懸光他們兵分四路把學校裏找了個遍，卻始終沒找到葉懸光的頭在哪。

“是不是你感覺錯地方了？”奧斯本問道。

“不應該啊……”葉懸光陷入了沈思，“雖然我感覺的位置不是特別精確，但肯定是在這個學校範圍內的。要不，我們再去挖一下地？”

“還是別了，天已經黑了。”謝如期提醒道。

天黑了，按照政府的規定，學生們嚴禁在晚上停留在校園中。寄宿的學生都被門禁關在宿舍樓內，走讀生也早在天黑之前就被送出了校門。停留在這裏的只有巡邏的保安，以及可憐的加班的老師。

段秋彤疲憊地從辦公室走出來，一邊揉著酸脹的眼睛一邊走向電梯。她是今年剛剛升任班主任的年輕老師，帶的又是高三畢業班，自然要比其他老師辛苦許多。就像現在加班到現在，她腦子裏還是在想著班上那幾個釘子戶的成績要怎麽提上去。

段秋彤走進了電梯。

淡淡的陰氣緩緩升起。

——要糟！

葉懸光心中一緊，抓緊最後時間跟著一起擠進了電梯裏。她像是看恐怖片一樣，提心吊膽地等著即將出現的高能片段，而段秋彤也和恐怖片中的主角一樣對高能毫無察覺。

電梯從八樓下降，當到達七層的時候停下，電梯的門打開來。

門外站著的是一名身穿紅色裙子的女人，她低垂著頭，黑色的長發從兩邊垂下遮住了臉。段秋彤等著她進來，可一直到電梯的門自動關上，女孩都沒有進來的意思。

葉懸光在看到那個紅衣女人的第一眼，就果斷快速地把一團銀色霧氣糊到了段秋彤的眼睛前。

“這是鬼吧？”金惴惴不安地問道。他來自一個較為科學的時代，雖然還有機械之神瘟疫之神這種存在，可神的導向還是讓他們發展科技的，因此對於這種怪異的存在，他是四個人中最沒法相信的那個。

電梯下行，當來到六層的時候，電梯的門再次打開，那個紅裙女人依然用一模一樣的姿勢低頭站在那裏。只是和剛才相比，她的臉似乎微微擡起來了一點。電梯廳慘白的燈光下，葉懸光忽然發現這女人的腳尖是朝向後面的。

就好像是她膝蓋以下的位置整個扭轉了一百八十度，只有上半身用詭異的姿態透過頭發盯著電梯裏的人。

“是……是鬼了，肯定是鬼了！”

葉懸光的聲音開始哆嗦。沒辦法，雖然她現在已經是幽靈，還是所謂的上神了，可這次身份的附帶性格似乎沒那麽強勢，所以她屬於人類的慫慫人格還是透過人設冒了出來。看到這種東西，哪怕知道它傷不了自己，也還是情不自禁開始害怕。

到了五層，電梯又一次停下，這次他們已經能看到女鬼擡起來的半張臉了。她像是發際線以上的頭皮都被人剝掉過又糊上去了一樣，鮮血順著發際線朝下淌去。

而每層都以同樣姿勢出現的紅裙女子也終於讓段秋彤感覺到了不對勁。不過身為新人高三班主任，段秋彤的修養和忍耐力也是練過的。她耐著性子重新按下了關門鍵，等著回到一層然後快點回家休息。

當電梯來到四層，門再次打開，外面站著的還是那個女人的時候，段秋彤覺得自己的理智之弦終於崩斷了。

“你到底要不要上電梯啊？！每層都按按按，不坐電梯就滾去走樓梯啊！”段秋彤怒吼起來，“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我特麽每天早上六點來盯早自習，晚上盯完晚自習，下了晚自習做一對一成績提升方案到現在已經要累死了，能不能讓我早點回家補個覺啊？！”

她的咆哮聲撕心裂肺，扭曲的表情看起來比百年厲鬼的怨氣還要大。這如泣如訴的怒吼把等在電梯門前的女鬼嚇到，居然完全擡起了她那張恐怖的臉。

她的眼睛裏沒有眼白，漆黑的瞳仁就像是兩個黑洞，兩行鮮血從眼眶中流淌下來。覆蓋住那張慘白的年輕面孔。

段秋彤驚呆了。

屬於人類的本能讓她想要尖叫，可臨到嘴邊，卻好像有什麽從剛才就一直影響著她的力量強行把她的思路扭了過去，於是那聲尖叫就變成了一聲壓著憤怒的冷笑。

“好啊，看你的長相，還是這個學校的學生吧？哪個班的？”段秋彤高昂著下巴，對著女鬼發出了老師の必殺詢問句。

“……”

“呵，不回答？你看看你，大半夜還在學校裏晃蕩也就算了，還抹著紅眼影，水平還這麽次！你不是我們高三年級的吧？不是最好，就你這學習態度，估計連三本都考不上，最後有個大專上就不錯了！”

女鬼：“…………”

猛烈人身攻擊之後，段秋彤語氣陡然一轉，幾乎是慣性地開始給個大棒之後的甜棗服務。她語重心長勸導道：“咱們學校也是全市數得上的重點高中，像你們能憑自己本事考上來的學生，那一個個都是曾經的天之驕子，為什麽要在高三這種關鍵時刻浪費青春？這位同學，老師也是從你這個年齡過來的，現在距離高考還有一段時間，可也是最能出成果的時間。只要你能抓好這段日子，最後成績來個飛躍也不是不可能啊！等上了大學你就能徹底放松了，到時候別說畫眼影，老師到時候送你全套彩妝教你化妝都行！哎對了，你到底哪個班的啊……”

段秋彤鍥而不舍地堅持問出了女鬼（生前）所在的班級，然後不顧對方反對強行把對方送回宿舍，絲毫沒覺得什麽不對地轉身打算回家了。

“那個鬼，被送進宿舍了。”金小心地看著那個女鬼說道，“沒問題嗎？”

“沒問題……謝小將軍之前猜的是對的，像這種剛誕生沒多久的鬼，要是人類不怕它，可能就要消失了。雖然這個方式有些讓人……”

葉懸光越琢磨越覺得不太對，她雖然在這個世界也算是個神，可不知為什麽，做的怎麽都是些上不了臺面的坑蒙拐騙呢？

而這個時候的段秋彤，已經來到地下車庫發動了汽車。

就在車子駛出地面的一剎那，葉懸光忽然再次感受到了自己丟失的頭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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